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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让它去。你打中了它。就让它躺在那儿。快回来。”
他顺着那垄玉米爬了回来。勃克递给他那支滑膛枪。
“它们大概还有一只,就在这附近。”
他们爬过一垄又一垄玉米。这一次,他比勃克先看见那对发光的眼睛。他像上一次那样顺着玉米垄前进。拿着这滑膛枪,使他很高兴。它比老前膛轻,也没有那么长,更便于瞄准。他很有信心地打了一枪。勃克仍旧叫他回头,他又退了回来。但是,虽然他们谨慎地一垄垄依次照过去,而且再绕过玉米地的西面,从地南头用火光顺着玉米垄照下去,却不再有那闪耀的绿眼睛了。
勃克大声说:“这就是今晚的收获。让我们看看我们打到些什么。”
两枪都打中了要害。一只是雄狐狸,一只是雌的。它们都被巴克斯特的玉米喂得肥肥的。
勃克说:“它们大约生了一窝小崽,现在不知在什么洞穴里。但它们是各自分开觅食的,而且设法独自过日子。秋天来临,我们一定来围猎一次狐狸。”
狐狸是灰色的,还长着蓬松的大尾巴,样子很不错。裘弟得意洋洋地掮着它们回家。
快到茅屋时,他们听到一阵骚乱。巴克斯特妈妈在尖叫。
勃克说:“你爸生病时,你妈不会和他闹着玩吧,她会不会?”
“除了动动嘴,她没事从来不跟他闹着玩。”
“我宁可一个女人用鞭子抽我,也不愿她用尖刻的话骂我。”
一走近茅屋,他们听到贝尼在叫喊。
勃克说:“怎么,孩子。那女人在杀死他哩。”
裘弟说:“恐怕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小鹿!”
院子本身除了鼬鼠外,从来没有被别的更大的危险侵扰过。勃克跳过栅栏,裘弟也跟着跳了过去。一束光亮从门廊里照射出来。贝尼·巴克斯特只穿着一条裤子在那儿站着。巴克斯特妈妈站在他身边,正在拍着她身上的围裙。裘弟好像看见一个黑影一闪,跃入夜色,向葡萄架那儿跑去。那两条狗跟在后面紧逼着它。
贝尼喊道:“这是头熊!快打死它!趁它还没有爬过栅栏就打死它!”
勃克奔跑时,火盘里的火花四溅。那火光映出了一头臃肿笨重的畜生,在桃树下直奔东面的木栅。
裘弟喊道:“给我火盆,勃克,你来打它。”
他感到害怕和力所不及。他们在奔跑中进行了交换。在木栅旁,那熊转过身来抵抗。它向一只只狗乱咬。它的眼睛和牙齿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闪耀。后来,它转身爬上了木栅。勃克开了一枪。那熊滚落下来。两只狗顿时喧哗起来。贝尼也跑过来。火光照见那头熊被打死了。两只狗装出是它们咬死的样子,神气活现地围逼着、攻打着。勃克非常得意。
他说:“要是这家伙知道有一个福列斯特在此,它就不敢来了。”
贝尼说:“就是你们全家在此,它也不会在乎的,它嗅到了使它发狂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“裘弟的小鹿和那新蜜。”
“它找到了小鹿吗,爸?啊,爸,小鹿没有被它咬伤吧?”
“它绝对碰不到小鹿。很幸运,棚屋的门已关紧了。后来它又闻到了蜂蜜,绕着屋子来到门阶前。我以为是你们俩回来了,也没在意,直到它打开蜜桶盖子,我才发觉它。我本来可以在门口射死它的,但是我没有枪。我和奥拉只有高声呼喊。我想这定是它跑进来后所听到的最凶猛的呼喊,于是它就逃出去了。”
想到小鹿可能会遭到什么不测,裘弟吓坏了。他跑到棚屋去安慰它,却发现它毫不关心地、昏昏沉沉地睡着。他庆幸地抚摸着它,然后又回到人堆和熊那儿。这是一头两岁的公熊,长得很肥。贝尼执意要帮助剥皮。他们把那尸体拖到后院,借着火盘的光亮剥下熊皮,然后把它一分为四,把肉挂到熏房。
勃克说:“现在我要讨一提桶肥肉回去给我妈,使她能熬些熊油和油渣。没有熊油她简直就不炸东西。老人家说,熊油渣和甜薯对她的牙口最合适。谁想到她那四颗牙齿嚼它们还得嚼上一整天呢。”
丰富的猎物,使巴克斯特妈妈慷慨起来。
她说:“那一大块熊肝也带去给可怜的小草翅膀吧。那会使他长力气的。”
贝尼说:“我只遗憾它不是老缺趾。我的老天,总有一天我要抽出猎刀捅进它脊梁上那根贼骨头。”
几只狐狸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剥。那肉只能放上胡椒,煮了给小鸡当补品吃。
勃克说:“伊粹·奥塞尔那老头有没有请你吃过他的狐狸肉?”
贝尼说:“他请过我的。我对他说:‘不,谢谢你,伊粹,我还是等你杀了一只狗。来吃狗肉吧。’”
贝尼心绪很好。他蹲在勃克旁边,和他交换着狐狸和狗、稀奇古怪的食物以及吃这些食物的稀奇古怪的人的故事。这种奇谈第一次没有使裘弟感到兴趣。他急切地希望每个人都上床去睡觉。终于。贝尼那股新生的劲头消退了。他洗完手,弄干净剥皮的刀,然后上床睡在他妻子身边。勃克像开足了发条的表似的,准备讲到半夜。裘弟知道这种迹象,便假装到他的小房地板上的草铺去睡觉。勃克已经占据了他的床,那长长的毛腿几乎有四分之一伸出在床外。勃克坐在床沿上还在说,直到发觉没有听众才使他泄了气。裘弟听到他打着呵欠,脱掉裤子,躺到那轧轧作响的、床板上铺着玉米壳垫子的床上去。
裘弟直等到一阵深沉的雷鸣似的鼾声发作,才溜出屋子,摸索着来到棚屋。小鹿一听到声音就站了起来。他摸索着走近它,伸出手臂搂住它的脖子。它舐着他的脸颊。他把它抱起来往门口带去。在他得到小鹿后这短短的几天里,它竟长得这样快,以至他要用全身力气才能抱动它。他抱着小鹿,踮着脚尖,悄悄来到院子里,把它放下来。它甘心情愿地在后面跟着。他把一只手放在小鹿平滑坚硬的头上,引导着它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。它那尖尖的小蹄子在木头地板上滴嗒作响。他又将它抱起来,小心地经过他妈妈的卧房,进了自己房间。
他躺在自己的草铺上,把小鹿拉下来躺在他身边。在棚屋里,或是大热天在栎树下,他和小鹿常常就这样躺在一起。他将头贴在它身边。它的肋骨随着它的呼吸上下起伏。它将下巴搁在他手上。上面有几根短毛触动着他。他一直在绞尽脑汁,想找一个借口把小鹿在晚上带进来和他一起睡觉;而现在,他有了一个无可争辩的最好借口。为了不引起争吵,他将尽可能像运私货似地把小鹿带出带进。等到那无可逃避的一天来临,他被发觉了,那么还有什么借口能比他所能提出的借口——熊的经常威胁来得好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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