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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30（第27页）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我的茶呢？”唐誉看向钢棍本人，“沏两杯，我和你慢慢谈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茶水是钢棍沏的，不怎么样，他们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，还喝什么好茶。一卷卷的画拿出来，二十几个艺术家在屋子里面立画架，唐誉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背影和挂在墙上的绘画围裙，感叹这些艺术家说到底还是太单纯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就因为自己几句话，他们就很老实了。他们在现实面前，也已经没有后路可走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一幅幅的画作摆上来，唐誉眯着眼睛观赏，像个真正的大买家。他的手还在流血，木棍实在看不过去了，她给唐誉递了一包纸巾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谢谢。”唐誉对她笑了笑，用纸巾堵住不断流血的伤口，“钢老师，你打算卖我多少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所有！我说了所有！你刚才没听懂吗！”钢棍的耐心快要抵达极限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唐誉揉了揉刺痛的耳朵，再次扫视画作：“你们想不想开画展？正式的画展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画展这两个字一丢出来，重磅消息堪比深水鱼雷，炸得在场很多画家木若呆鸡。唐誉简单地喝了一口茶，公事公办地浏览着桌上的画，又问：“我想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钢棍嘴唇干裂。“什么……机会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第一个选择，我买下村里所有的画。你不用怀疑我的经济实力，我既然这样说就可以办得到。第二个选择，我挑选一些画作，比方说每个人的代表作，然后在北京找个地方办一场多人画展。当然，这不只是小型展览，我可以通过渠道安排媒体、画廊、业内杂志，或者资深买家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钢棍一张嘴，嘴唇都裂了。“在哪儿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北京。”唐誉将鲜血沾满的白纸丢在一旁，“如果现场有人卖出作品，我抽1成，9成归你们自己。但我也有条件，首先，我只会给你们办唯一的一场，我不可能永无止境给你们办下去，其次，我不能确保你们会被挖掘，但我会尽最大能力，帮你们搭桥。能不能被画廊看上、被投资人看上、被杂质看上，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那些站着摆画的艺术家们全部看向了钢棍，有几个人甚至想要提前开口，蠢蠢欲动。只不过碍于钢棍在场，最后又闭上了嘴。然而念头无法遏制，他们的渴望从眼神里飞出来，无声嘶吼着冲到唐誉面前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唐誉再次看向钢棍：“我知道，你们都是美院毕业，艺术这条路不好走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为什么……”钢棍的肩膀在抖，“为什么帮我们？为什么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唐誉想了想，说道：“我不想掐掉你们唯一的一束光。作为普通人，你们已经把能做的努力都做到了极限。如果我给你们一个机会，我希望你们好好把握，不要让机会溜走。我愿意为‘努力’本身买单，我也买得起这个单，达成双赢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屋里只剩下喘气声，声音很轻，却像阵阵脚步声杂乱不堪。这短暂的安静很快就被打破，钢棍先是抓着木架狂笑，然后又转着圈地哭了起来。他连哭声都像是笑了，已经分不清是笑中含泪，还是泪中含恨。他如同一个蹉跎的老人，又如同一个愤慨的孩童，而落在唐誉的眼中，他所有的挣扎都是一种具象化，像那白洋喉头永远咽不下去的一把火，一口气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下面，可以给我看画了么？”唐誉感受到了冷静，也感受到了残酷。他随手放下的绳子，在这一刻变成了独木桥最后的一段路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一张张画被搬了过来，排山倒海气势如虹，填满了他面前的客厅。唐誉并没有举办艺术画展的经验，他张张过目，用自己的审美去选择可能撞上“慧眼”的作品。那些浑身带刺的艺术家很安静，把成叠的纸张、画板放上去，等待命运垂青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请问，这个，是谁画的？”唐誉指着一幅画作问道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画上面，是一只正在奔跑的羊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刚才给他递纸巾的木棍站了出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其余的艺术家紧张地看向了她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唐誉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突变，他对一切的掌控源自天生基因。“大家不用慌张，我并不是看上她的画就只给她办展，每个人的画我都会选。我承诺，我就会负责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话音刚落，院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。不用唐誉多猜，他便知道是谁来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连串的脚步声带出焦虑的火花，白洋第一个冲进来，视线却被数不清的画架挡住，一时之间找不到唐誉的身影。什么画、什么艺术……这都不是白洋世界里的东西，他虽然干这一行，能把每个艺术家说得天花乱坠，然而在关键时刻这些仍旧会被他丢在一旁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钢棍冲了上来：“买画，你们买画……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白洋听不清他的嘀咕，一把揪住钢棍领口。钢棍的身体就像没有重量，被白洋轻而易举地牵引过去。自从离开了体院，白洋许久没有如此激烈的暴怒，杀红了眼一样将扑面而来的钢棍来了个过肩摔！

nbsp;nbsp;nbsp;nbsp;脚下像踩了钢钉，重心稳得要命。白洋用肩头顶起钢棍的身体，腰身拧旋，将他轻而易举地丢了出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钢棍摔在了地上，还在笑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白洋连头发丝都没乱，金丝眼镜下藏着骨血里的冲动血性和杀伐果断。如此剧烈的动作连眼镜框都没晃动，因为他根本没有用尽全力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跟着一起跑来的刘小雨也冲了出来，抱着钢棍就是一通乱哭：“钢棍哥，他们……他们不管我了，以后我要和你在一起！他们都……都不管我，我要和你学艺术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艺术？什么艺术？”直到此刻，身心疲惫的钢棍终于绷不住了，把刘小雨狠狠推开，“你看到了吗？你看到了吗！艺术也是要花钱的！我们也要赚钱！没钱搞什么艺术！我们想卖画啊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刘小雨第一次被钢棍推开，原本他以为这里是另外一个安乐窝，可现实却和冷冰冰的雨水一样往脸上拍。眼前的钢棍和他认知里的矛盾尽显，那个只知道画画、高谈阔论的清高艺术家走下神坛，和他说“钱”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刘小雨迷惑住了，但他的艺术梦也彻底清醒过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还有人要给我看画么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直到这时，唐誉的声音才穿透画架围墙，直达众人耳边。白洋循声望去，唐誉靠着木桌，目光穿透人群正在找他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一场闹剧，终究还是要收尾，尽管和他们预想得不太一样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火情得到了控制，没有演变成山火。三角头和几个艺术骨干直接被接走喝茶，其余的人被村长安置在自建房里，让人盯着他们不许外出。从一开始，村干部就猜到这场庆典一定会坏事，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脱衣服、喊口号、放炮仗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闹大了的话，艺术村也会被毁掉。所以他们急于求助刘金贵，让他想办法接走儿子。今天终于梦想成真，刘小雨答应要回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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