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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垂眸看着昔日飞扬跋扈的表弟,眼中满是寒霜:“你做的好事?文溪城百姓民不聊生,商户关门、行人绝迹,你可知这‘特级文明城市’背后藏着多少血泪?”她猛地抬头,眼中燃起怒火,“一会,父亲、伯父、元庆,都会来,你想好怎么死了吗?”
裴元绍面色瞬间惨白如纸,瘫软在锦衣卫怀中。他终于意识到,自己三年来打着“文明建设”旗号横征暴敛、中饱私囊的行径,此刻已如多米诺骨牌般崩塌。记忆如潮水涌来——那些被他以莫须有罪名关进大牢的谏官,那些被迫贱卖店铺的商人,还有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的眼神……他忽然想起上任前族老们的叮嘱,可彼时的他被权力冲昏头脑,如今悔之晚矣。
“表姐救我!我是裴家血脉,家族不会见死不救!”裴元绍突然疯狂地挣扎,声嘶力竭地喊道。话音未落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裴氏家族的族老们在侍卫簇拥下匆匆赶来。为首的裴老侯爷白发凌乱,官服歪斜,显然是连夜快马加鞭从百里外赶来。
“孽障!”裴老侯爷怒目圆睁,颤抖着手指向裴元绍,浑浊的老眼中满是痛心与绝望,“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?圣上亲临文溪,就为查你这桩公案!裴氏满门的性命,都系在你一人身上!”他踉跄着扶住身旁的侍卫,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当年你求着入朝为官,我便不该应允……”
厅内陷入死寂,唯有裴元绍粗重的喘息声回荡。裴翠云望着泣不成声的族老们,又看向瘫在地上的表弟,心中五味杂陈。裴氏一族曾是朝中望族,世代忠良,却因一人之贪,落得如今境地。她深吸一口气,转身对锦衣卫头领道:“将人押入大牢,严加看守。备厚礼,求魏征丞相亲审此案,务必秉公执法,不得徇私。”
雕花蟠龙柱间,三十六盏鎏金宫灯将文溪城主府大堂照得亮如白昼。魏征端坐在紫檀木公案后,玄色官袍上的獬豸补子在烛光下泛着冷光。他紧抿薄唇,手中握着的象牙笏板微微发颤——今日这桩案子,审的不只是一个城主,更是当今皇后的亲表弟,满朝文武都在暗处盯着,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。
公案前的青砖地上,裴元绍瘫成一团。往日束发的金冠早已不知去向,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津津的脸上,名贵的织金锦袍皱成抹布,下摆还沾着泥污。他跪坐在冰凉的地砖上,眼神涣散,脖颈处的枷锁随着呼吸微微晃动,露出几处被磨破的血痕。曾经趾高气扬的城主,此刻像被抽了筋的木偶,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大堂外,解除禁令的文溪百姓如潮水般涌来,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。有人拄着拐杖,有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,还有人举着写满冤屈的白布。他们踮着脚、扒着门框,只为亲眼看到这个让他们三年不敢大声说话、交不出税就被抄家的城主,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。此起彼伏的“青天大老爷”呼喊声,像闷雷般撞在朱漆大门上。
“裴元绍,你可知罪?”魏征重重拍响惊堂木,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。
裴元绍突然嗤笑一声,歪斜着身子仰头看向魏征,嘴角还挂着血丝:“不就是个死吗?小爷准备好了。”他眼中闪过一丝癫狂,全然没了初见时的傲慢,“文明税、走路税……那些银子都进了我的腰包,有本事就砍了我的头!”
魏征猛地站起,袖中甩出一叠卷宗,“哗啦”一声铺满公案:“哼,哪有那么简单!文溪城从早到晚三步一岗、五步一哨,你一个人能管得过来?李刚那些纠察队,还有收受商人贿赂的税吏,他们的账本官还没算!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“更别说,还有其他裴氏族人掺和其中!”
这话像重锤般砸在堂上众人身上。旁听席上,裴氏一族的老老少少顿时脸色煞白,裴老侯爷颤抖着抓住扶手,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。程咬金坐在主位上,把玩着腰间玉佩,看似漫不经心,实则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。
裴元绍的瞳孔猛地收缩,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。他想起那些和自己同流合污的族兄堂弟,想起他们如何瓜分商户的“孝敬”,又如何在他耳边说“不过是些草民”。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,他突然梗着脖子喊道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别想往裴家泼脏水!”
“啪!”裴翠云突然起身,腰间玉佩撞在桌案上发出清脆声响。她死死盯着裴元绍,眼眶通红:“裴元绍,你想害死裴氏满门吗?”声音里带着哭腔,却字字如刀,“陛下念在裴家世代忠良,才给你机会!若还不招,裴氏上下三百余口,都要因你下地狱!”
大堂内鸦雀无声,唯有裴元绍粗重的喘息声。他的目光扫过族人们惊恐的脸,又看向高坐主位的程咬金——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,却让他不寒而栗。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,自己跪在宗祠里发誓要光耀门楣的场景。如今,宗祠的牌位还在,可裴家的荣耀,就要被自己亲手碾碎了。
“我……”裴元绍喉咙发紧,突然重重磕在地上,额头瞬间渗出鲜血,“我说!所有事情都是我主使,李刚他们只是听命行事!还有裴家的裴文远、裴明礼,他们帮我篡改账本、拦截奏折……”随着他的供述,裴氏族人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,而堂外百姓的骂声,像决堤的洪水般涌进大堂。
魏征看着颤抖不止的裴元绍,提笔蘸墨,冷声道:“画押吧。这桩案子,今日才刚刚开始。”烛光摇曳间,他望向程咬金,看到帝王微微点头。这场牵扯皇亲、震动朝堂的大案,终于撕开了第一道口子。
魏征立于高台之上,手中明黄诏书在风中猎猎作响,他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百姓与神色灰败的裴氏族人,喉结重重滚动。
“裴元绍!”魏征的声音穿透暮色,惊起刑场四周槐树上的寒鸦。
枷锁加身的裴元绍被狱卒拖拽着踉跄前行,曾经华贵的锦袍已被扯成碎布条,当他听到“凌迟处死,万刃分尸”八个字时,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大笑:“好!好个万刃分尸!我裴元绍今日才知,原来这‘文明’二字,是要用活人血肉来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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