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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三份鱼汤（第4页）
“请说。”
“我们各自做一道代表‘终结’的菜。”秦琅道，“不是比技巧，不是比创意，而是比谁能做出让食客流泪的终章之味。评委，由现场所有吃过我们菜的人担任。”
林宴嘴角微扬：“有意思。我接受。”
两人各自划出半边灶台，互不干扰。
秦琅闭目凝神，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：母亲病床前那一碗未能送出的粥，师父临终前没能吃完的饺子，还有那个雨夜独自离开的女孩背影……
他睁开眼，动手。
取上等牛腩，切块焯水，配洋葱、番茄、胡萝卜、芹菜丁，以红酒慢炖。另起锅炒香蒜末、百里香、迷迭香，加入面粉制成roux，调入牛肉高汤，过滤后融合入主锅。最后加入一颗完整封存的溏心蛋，用锡纸包裹，埋入砂锅底部。
这是一道法国乡村炖菜??**Pot-au-feudeBoeuf**，但秦琅赋予它新的灵魂。
“这道菜的名字叫《告别》。”他对围观者说，“它不属于任何国家，只属于那些不得不放手的人。”
炖煮过程中，香气缓慢释放，浓郁却不压迫，像一场温柔的倾诉。
与此同时，林宴的动作极为简洁：一碗米饭，一碟酱油，一枚生鸡蛋，外加一小撮海苔碎。
众人愕然。
这就是他的“终结之味”？
秦琅却神色凝重。他认得这道组合??**KaisekiZesshoHan**，日本怀石料理中的“终碗”，象征用餐旅程的终点。但它真正的精髓，在于厨师对每一粒米的掌控，对温度的极致把握，对进食节奏的引导。
林宴亲自淘米、浸泡、蒸煮。他使用的是一种近乎失传的老式木甑，蒸汽从缝隙中溢出时带着杉木清香。米饭出炉时晶莹剔透，粒粒分明却又粘连适度，散发着新稻收割后的清新气息。
他将米饭盛入漆碗，打入一枚刚产下的温泉蛋，缓缓浇上手工酿造十年陈酱油，撒上海苔。
“请。”他对第一位评委??那位吃了母亲汤的男人说道。
男人尝了一口，愣住。
然后，眼泪无声滑落。
“为什么……我会想到我娘最后一次给我做饭的样子？”他喃喃，“明明她做的是中式炒饭……可这口饭，就像是她亲手喂我的最后一口……”
第二位评委是小女孩，她咬下一口炖菜中的牛肉，忽然抱住布娃娃大声哭喊：“爸爸！你回来好不好！”
第三位老人尝了林宴的饭，久久不语，最终叹道：“这是我妻子生前最爱吃的早餐……她说，简单的饭最养人。”
投票结果揭晓：七比六，秦琅险胜。
林宴毫无愠色，反而鼓掌：“恭喜。你的菜，触碰了死亡之前的温柔；而我的，则唤醒了生命尽头的平静。但我们都在同一片海域航行??那是人类共有的情感海洋。”
他转身欲走，忽又停下：“你知道为什么难题库里会有那么多奇怪的要求吗？”
秦琅摇头。
“因为它们不是考验技艺，而是筛选心灵。”林宴望着漫天飞雪，“只有真正懂得倾听的人，才能做出打动灵魂的菜。你做到了。所以……继续走下去吧。”
风雪吞没了他的背影。
秦琅站在原地，久久未动。
蛋宝跑过来拽他袖子：“秦琅哥哥，你还好吗？”
他低头一笑：“我很好。而且……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。”
他翻开笔记本，在空白页写下一行字：
>**最难的菜，从来不是怎么做，而是为谁做。**
雪仍在下。
但炉火未熄，香气弥漫，如同希望，绵延不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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