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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5章 许靖央的枕边风（第2页）
次日清晨，船队抵达第一站??婆罗洲北岸的丹绒港。此处曾是林母年轻时游学之地，亦是《瘟疫十三症治法》初稿完成之所。当地酋长率众迎接，献上鲜花与椰浆饭。
仪式上，林知微当众宣布：“今日起，丹绒女子医馆正式成立，首任馆主由苏玛娣医师担任，经费由海鸥商行全额资助。凡本地女子愿学者，免学费、供食宿，毕业后可赴琼州女子医署执证行医。”
百姓欢呼雷动。
就在此时，一艘快艇自外海驶来，旗号陌生。待靠岸后，一名戴帷帽的女子跃下船，直奔林知微而来。
摘帽瞬间，众人惊呼。
竟是林知慧。
她瘦了许多，衣饰朴素，眼中却无昔日骄矜，只剩疲惫与决绝。
“姐……林知微。”她声音沙哑，“我有话要说。”
林知微冷冷看着她：“堂姐不是在京城里做‘贞静典范’吗？怎的跑到南洋来了？”
林知慧跪倒在地，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：“这是我写的《悔谎录》。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，我是来还债的。”
她翻开册子，朗声念道：
“我林知慧，曾任女议政院代表，受李崇安指使，伪造善行，骗取民心。所谓街头施粥，实为收买乞丐扮演贫民；所谓痛改前非，全是戏台上的台词。我曾在父亲面前笑看你被逼自尽，说过‘贱婢之女生来就该死’。这些话，像刀一样割了我二十年。如今，我退出女议政院，散尽家财，愿终身服役于丹绒医馆，赎我之罪。”
全场寂静。
林知微久久不语，最终伸手接过册子，翻阅数页，轻笑一声：“你以为写本书就能洗清？你害过的那些人，还能活过来吗？”
“不能。”林知慧垂泪，“但我可以救下一个是一个。”
林知微盯着她看了许久，忽然问：“你可知母亲的《遗言录》？”
“知道。”林知慧点头，“李崇安书房里藏有抄本。他曾让我背诵其中段落，只为找出漏洞加以驳斥。可我越读越怕……那不是邪说，那是真理。她说教育若只为驯服女子，便是暴政；婚姻若不能自由选择，便是牢狱；医疗若只为延续生育功能，便是酷刑……每一句，都像针扎进我心里。”
她抬头，直视林知微：“姐姐，我不是突然醒悟。我是挣扎了二十年，终于敢睁开眼睛。”
林知微沉默片刻，转身对苏玛娣道：“给她一件医袍。”
苏玛娣愣住：“她……真的可用？”
“让她从洗衣做起。”林知微笑道，“若三年后仍无差错，再授药方。”
人群骚动，有人反对，有人叹息。唯有林昭轻声说：“姐姐，你原谅她了？”
“我没有。”林知微望着远处海平线，“我只是相信，人不该一辈子被困在过去的恶里。就像母亲，她从未想过报复谁，她只想让更多人不再受害。”
当晚，林知慧果真穿上粗布衣，在医馆后院清洗血污纱布。月光洒在她低垂的头上，像一层薄霜。
船上，程婉卿带来最新消息：“京城已开始拆除静言堂外围高墙，原址改建为‘女子公论场’，允许民间女子上书议事。第一批提案中，有一项是由三位former规训营女子联名提交的??废除‘妇德考绩’制度。”
林知微颔首：“终于开始了。”
“还有。”程婉卿压低声音，“宗正寺火灾后，有人在焦土下挖出一块石板，刻着一段从未记载的文字：‘女子参政，非悖伦常，实乃补天。’经查，出自百年前一位被幽禁的才女之手。如今这块碑已被移至新学堂门前。”
林知微笑了：“历史从来不是单线书写。它是一条河，底下埋着无数沉没的名字。我们做的，只是把它们捞上来，晒干，重新拼成地图。”
七日后，船队启程前往第二站??吕宋岛。途中遭遇风暴，巨浪滔天，桅杆断裂两根。危急之际，竟是林昭挺身而出，凭借所学航海图知识，协助舵手掌舵，最终化险为夷。
事后，林知微当众授予她“领航师”称号，并将一面小旗交予她手：“从今往后，你不仅是我的妹妹，更是这艘船的未来。”
林昭含泪接过，将旗帜插上修复后的主桅顶端。
风浪渐平，星河重现。
某夜，秦婉之悄然来访：“你在担心什么？”
林知微正对着航海图沉思，闻言抬头：“我在想赵德元死前看到的那两个字??‘遗言’。他若真烧了证据，为何偏偏留下这两个字？除非……有人故意让他看见。”
秦婉之瞳孔一缩：“你是说，《遗言录》还有副本？甚至不止一份？”
“母亲那么聪明的女人，怎会只藏一处？”林知微笑意冷冽，“她一定料到会有这一天。所以她把真相切成碎片，藏在不同人手里，等着某一天，被人拼出来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“等。”她望向北方，“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。李崇安不会坐视不管，他一定会动手。而只要他动，我们就有了突破口。”
果然，半月后，吕宋书院刚挂牌，便遭当地官府查封，理由是“私设学堂，蛊惑民心”。带队的是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，竟赫然是李崇安的侄子李文谦。
他当众宣读圣旨（后经查系伪造），声称林知微已被革职，通缉在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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