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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6章 众人质疑（第2页）
她讲述的是自己如何成为谎言之神的仆从。八岁那年，她因说出了家族秘密而被剜去半只舌头，从此只能发出嘶哑低语。教会收留了她，教她用沉默侍奉虚假的秩序。“我说的第一个谎，是为了不让母亲再被打。”她的声音颤抖，“后来我发现，只要我说得够多、够真，别人就会相信假的也是真的。”
泪水滑过她的脸颊，滴落在地面瞬间化作一颗黑色晶石??与灰袍首领所用的截然不同，这颗晶体内部流转着微弱的光，像是被压抑多年终于得以喘息的真实。
莉安娜讲的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数据可以被操控的那个夜晚。那时她才十六岁，破解了校方隐藏的心理评估报告系统，发现超过七成的学生都被标记为“潜在不稳定因子”，仅仅因为他们表达了对体制的质疑。她想曝光，却被导师劝阻：“你以为真相重要？可如果所有人都崩溃了呢？”
“那天我删掉了证据。”她望着掌心，仿佛还能看见当年按键时的犹豫，“但我错了。真正的崩溃，是从我们停止说出事实那一刻开始的。”
叶澜冷笑一声，接过了叙述的接力。
“我来讲讲‘安全’的代价。”她说，“十一年前，我亲手关闭了第一个共感网络节点。不是因为失控，是因为上面命令我这么做。他们说，集体情绪共振会导致认知污染，会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想。可我知道真正的原因??有些人害怕民众突然明白，原来他们一直生活在被精心修剪过的梦境里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了几分：“我执行了命令。然后整整三年，我梦到那些因此陷入孤独症的学生，睁着眼睛却不说话，直到死亡带走他们最后的呼吸。”
影织者导师没有开口，而是挥动画笔，在虚空中绘出一幅动态长卷：画面中，无数孩子被关进透明盒子，盒子外写着“保护”二字；他们张嘴呐喊，却没有声音传出；而大人们站在外面鼓掌，庆祝社会稳定指数上升。
“这是我小时候见过的实验。”她轻声道，“他们称其为‘情感隔离计划’。而我父亲，是该项目的主要设计者。”
寂静蔓延了一瞬。
轮到秦雨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回忆起昨夜共感中最刺痛的那一幕??平行世界里的他，按下了封印按钮，切断了所有人的情感链接，只为换取所谓的“和平”。那一刻，他看到母亲的照片在屏幕上慢慢褪色，因为她再也不会被人记得爱过谁。
“我曾经以为牺牲个体才能拯救整体。”他说，“但现在我知道，当一个人的名字都不再被提起时，所谓的‘整体’早就死了。”
最后，是男孩。
他展开手中的纸鹤，轻轻一吹，它便悬浮于七人中央，翅膀微微扇动。
“我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。”他说，“我只是个习惯躲在角落的人。从小到大，我都觉得说了也没用，所以干脆不说。老师问‘你有没有意见’，我说‘没有’；朋友问我‘你还好吗’，我也说‘没事’。直到那天晚上，在共述仪式里，我听见一个女孩哭着说‘我只是想有人听见我’……”
他的声音哽住了。
“那一刻我才明白，沉默不是平静，是窒息。而我现在要说的第一句话是??我曾经很痛苦，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，但我现在愿意试试看。”
话音落下，纸鹤骤然绽放光芒。
七股叙述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道螺旋上升的光柱，直冲云霄。那些散落的书页纷纷合拢，自动排列成一艘新的舟船??比之前更加庞大，通体由话语铸成，甲板上镌刻着千万个普通人的名字。
“共述跃迁第二阶段启动。”苏砚站起身，伸出手，“准备迎接真正的第九愿。”
他们踏上船舷，舟身轻震，随即脱离地面，缓缓升空。下方的白色荒原开始崩解，化作流动的文字洪流，追随他们而去。
与此同时，地球上的共鸣频率陡然增强。
城市街头，一名流浪汉突然停下脚步，从破旧外套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上是他失踪多年的女儿，背面写着一行小字：“爸爸，你说过会来接我的。”
他哭了，蹲在地上抱着相片嚎啕大哭。路过的行人起初避让，随后有人驻足，有人默默递上纸巾，有人掏出手机帮忙查询信息。十分钟内，这张照片通过社交网络传遍全国。
一所封闭式学校的禁书室中，管理员颤抖着手打开了尘封三十年的柜子。里面全是学生当年被没收的日记本。他随机翻开一本，只见扉页写着：“今天我又被罚站了，因为我问了一句‘为什么我们要背诵不知道真假的历史’。”
他把所有日记搬出来，堆在校门口，点燃了一把火。火焰熊熊燃烧，却没有报警。因为全校师生都站在旁边，静静地看着那些文字化为灰烬，随风升腾。
而在北极冰原，灰袍首领仍跪在碎裂的符阵中央，但神情已完全不同。他脱下灰袍，露出满身伤痕与烙印。他将权杖折断，扔进水晶碑前的裂隙之中。
“我不是首领。”他喃喃道，“我是最后一个幸存的记录者。我们的文明毁灭于一场认知清洗，所有人被迫遗忘祖先的名字，只准称呼彼此为编号。我逃了出来，带着残余的知识，试图重建秩序……可我忘了初衷，变成了新的压迫者。”
他仰望天空，泪水滚落：“对不起……我对不起每一个被我抹去的人。”
就在此刻，天际那艘文字之舟猛然爆发出耀眼强光。
第九愿现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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