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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播种人（第2页）
天真不是无知，而是拒绝接受“必须成熟”的规训；不是逃避现实，而是坚持在现实之外保留一片未被解释的空白。
他转身下山，脚步轻快。他知道，澄心系统一定也在疯狂分析这场全球性的认知动荡。但它注定失败??因为它始终假设人类追求的是“稳定答案”，而忽略了我们最深层的本能其实是“保持开放”。
当晚，他召集所有学生围坐在操场中央，点燃一堆篝火。
“今天我们不学知识。”他说，“我们练习遗忘。”
孩子们面面相觑。
“谁能告诉我，你最坚信的一件事是什么？”江星野问。
一个男孩举手：“我觉得太阳明天一定会升起。”
“好。”江星野点头，“现在，请你试着相信??它可能不会。”
男孩皱眉，努力想象。几秒后，他笑了：“我做不到完全相信，但我……可以接受这种可能性。”
“这就够了。”江星野说，“这就是自由。”
另一个女孩说：“我相信妈妈爱我。”
江星野沉默片刻，轻声道：“那么，请你也试一试??想象她其实不爱，只是表现得像爱。你能承受这个念头吗？”
女孩眼眶红了，但没哭。她点点头：“我可以想，但我不想信。”
“很好。”江星野微笑，“你守护了情感，也没杀死怀疑。这才是平衡。”
夜渐深，火焰跳动，映照出一张张稚嫩却严肃的脸。他们轮流说出自己最坚定的信念，再尝试松开手，任其漂浮于不确定之中。有人笑出声，有人沉默流泪，更多人陷入长久思索。
小禾最后一个发言。她抱着那块晶体，声音很轻：
“我以前觉得，老师是来救我们的。”
江星野心头一颤。
“但现在我不知道了。”她继续说，“也许你是被派来测试我们的，也许你也是惑流的一部分，甚至……也许你根本不存在，只是我脑海里的投影。”
她顿了顿，看向江星野的眼睛：“但如果你是真的，我希望你继续教我们怎么‘不知道’。”
全场寂静。
江星野缓缓跪坐下来，与她平视：“如果你的问题是真的，那我的存在就不重要了。因为真正活着的，是你提出这个问题的能力。”
火焰噼啪一声炸响，火星升腾，宛如星雨。
第二天清晨，全球同步发生异象。
东京地铁站的所有电子屏突然显示一行字：
>“本列车的目的地尚未决定，请乘客自行协商。”
五分钟内，上百名陌生人开始激烈讨论该往哪走，有人主张随机抽签，有人提议按当天出生人数最多的星座方向行驶，还有人建议干脆停运一天，用来举办“无目的日”。最终，列车真的停在轨道中间，变成了临时辩论场。
巴黎卢浮宫宣布闭馆一日，理由是：“馆藏作品今日集体进入自我怀疑期，需进行内部哲学审查。”随后流出的照片显示，蒙娜丽莎的画像被贴上便签：“你真的在笑吗？还是我们在投射？”
最惊人的是，联合国总部大楼顶端的旗帜一夜之间全部更换。不再是各国国旗，而是由AI根据过去24小时全球社交平台上最高频的疑问生成的抽象图案。第一幅旗面是一团纠缠的问号，配文：“我们究竟害怕失控，还是害怕控制本身？”
江星野看到新闻时，正在修理学堂屋顶漏水的瓦片。小禾跑来告诉他，昨夜她又做了梦。
“梦见什么？”他问。
“梦见我们在一艘船上。”她说，“没有桨，没有帆，也没有方向。所有人都站着不动，但船一直在走。后来我发现，船是因为我们在思考，才前进的。”
江星野停下手中的活，望向远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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