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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述桐撑着护栏,望着远处的湖面愣神。
他还是没能完全消化这条时间线上的信息,忽然就成了集团经理,忽然就要去拆路青怜家的庙,忽然就有了个小秘书,小秘书正拿着两瓶水小跑过来:
“学长,喝不喝水...
雪落得愈发细密,像是从天际垂下的银线,将整个语花园轻轻缝进一个静谧的梦里。陆昭仍伫立在古井旁,未动分毫。那缕烟草味早已散去,可他仿佛还能嗅到一丝余温,缠绕在鼻尖,如同父亲的手曾轻轻搭上他的肩。极光消隐后,夜空重归深邃,唯有初源之花的微光,在雪地上投下一圈淡金色的晕。
他缓缓蹲下,指尖轻抚井沿。冰凉的石面已不再刺骨,反而透出一种缓慢搏动的暖意,仿佛这口井也终于学会了呼吸。他取出录音笔,回放自己刚才说的话??声音低沉而清晰:“爸,我今天替你说出了那句话。”播放完毕,他又按下重录键,沉默片刻,才低声补充:“我想你了。”
话音落下,井中竟泛起一圈涟漪,虽无水溢出,却有细微的共鸣自地底传来,如远古钟声在血脉中震荡。他心头一震,这不是第七域的反馈,也不是语花系统的回应,而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??记忆与情感交汇时引发的共振。他忽然明白,《萤火集》为何会在封底浮现那枚耳形印记:真正的倾听,从来不是单向接收,而是两颗心在无声处彼此触碰。
回到书房时,天已微明。窗外的雪仍在飘,但屋内炉火正旺,映得《萤火集》封面那枚印记微微发亮。他翻开新页,发现昨夜并未写完的文字此刻正自行浮现:
>**“当言语不再是负担,沉默便有了重量。
>我们曾害怕开口,是因为怕伤人;
>后来不敢闭嘴,是怕被遗忘;
>如今终于懂得??
>最深的表达,有时只是坐在你身边,
>看着你哭,却不急着劝慰。”**
陆昭凝视良久,忽觉胸口一阵酸涩。他知道,这是阿茸的声音,借由书页流淌而出。她从未真正离开,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守望。他曾以为治愈他人就能填补内心的空洞,可直到今夜听见那一声“好孩子”,才意识到,被理解本身,才是最深的疗愈。
就在这时,门被轻轻叩响。门外站着小男孩阿禾,怀里紧紧抱着那支木笛,脸蛋冻得通红。“陆叔叔……”他怯生生地开口,“我吹不出来完整的音,妈妈说,是不是因为我心里太乱了?”
陆昭蹲下身,接过木笛,细细查看。这支笛子是他半个月前亲手削制的,用的是南沼神庙遗址旁生长的空心芦苇,据说能传导最细微的情绪波动。他轻轻摩挲笛身,忽然察觉内壁有一道极细的裂痕??不是断裂,而像是一道沉睡的纹路,正随着孩子的体温缓缓苏醒。
“阿禾,你最近梦见什么了吗?”他柔声问。
男孩低头,声音几乎微不可闻:“我梦见海底下有个城市,很多人站在街上,嘴巴一张一合,但我听不见他们说话。然后……然后我就醒了,枕头都是湿的。”
陆昭眼神微动。这梦境与他梦中的沉没之城何其相似?难道说,东部海岸的语井异变,并非孤立事件,而是某种集体潜意识的泄露?那些未能说出的话,正在通过梦境寻找出口?
他牵起阿禾的手:“我们去花园走走好吗?带上你的笛子。”
雪已停歇,晨光洒在初源之花上,花瓣晶莹剔透,宛如琉璃铸成。他们在花丛间席地而坐,陆昭将木笛递还给男孩,却没有教他如何吹奏,而是让他把笛子贴在耳边,闭上眼睛。
“听。”他说,“别想音符,别怕跑调。你就当它是你的一只耳朵,专门用来听你自己。”
风穿过芦苇笛孔,发出轻微呜咽般的声响。起初杂乱无章,渐渐地,那声音开始变化??不再是单纯的气流摩擦,而是夹杂着模糊的语调、遥远的笑声、还有一段断续的童谣:“月儿弯弯照海港,阿妈等儿回船舱……”
阿禾猛地睁开眼:“我听见了!那是我奶奶唱过的歌!可是……可是她三年前就走了啊。”
陆昭轻轻点头:“因为她一直想告诉你些什么,只是以前你没准备好听。”
他取出青铜笔,在空中虚画一道符文,随即指向初源之花。刹那间,花心光芒流转,浮现出一段影像:一位白发老妇坐在灯塔下织渔网,口中哼着小调,眼角含泪。画面外传来稚嫩的声音:“奶奶,为什么每次下雨你都对着海唱歌呀?”老人停下动作,望着浪涛许久,才轻声道:“因为我说不出再见,只能让风帮我传话。”
影像消散,阿禾已是泪流满面。他颤抖着手再次举起木笛,深深吸气,这一次,吹出的第一个音虽然依旧走调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陆昭望着他,心中豁然开朗。原来“净语计划”的核心,并非阻止情绪蔓延,而是为每一份压抑的情感找到属于它的声音载体。西漠的孩子用沙粒拼名字,南沼的老人对芦苇低语,东海的少年放漂流瓶??这些都不是仪式,而是本能。人类天生就会表达,只是太久以来,我们误以为必须说得完美才算有效。
他起身走向“开头之家”的档案室,翻出一本尘封已久的《失语症案例汇编》。书中记载,百年前三座古城爆发集体失声前,患者均出现“语言前置幻听”现象??即在完全失语前数日,会反复听见已故亲人的声音。当时医学界将其归为精神崩溃征兆,如今看来,那或许是第七域早期预警机制的雏形。
正当他思索之际,林晚匆匆赶来,手中握着一份紧急通讯:“东部海岸又有新情况!那口珊瑚井周围的海魂花突然全部凋零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黑色藤蔓,沿着礁石蔓延,每节藤上都长着眼状花苞,一旦有人靠近,花苞就会张开,传出重复的警告:‘别再挖了’。”
“别再挖了?”陆昭皱眉,“谁在挖?”
“渔民说,最近海底地震频繁,有些沉没的旧村落重新露出水面。几个年轻人组织潜水队,想打捞祖辈遗物,结果……”林晚顿了顿,“其中一人回来后就开始说胡话,说自己看到了‘井底图书馆’,里面全是写着活人名字的书,只要念出名字,那人就会立刻失忆。”
陆昭瞳孔微缩。井底图书馆??正是守言使世代相传的秘密禁地,传说中存放着所有被抹除言语的原始记录。若真有人闯入,极可能触发深层记忆反噬。
“我要再去一趟东海岸。”他果断道。
“可‘净语缓冲带’才建立半个月,贸然深入风险太大!”林晚焦急地说。
“正因为缓冲带存在,我才必须去。”陆昭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,“如果连我们都开始恐惧真相,那和当年封锁语井的人有何区别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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