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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千八百九十一章都不客气（第2页）
只有一条路。
由废弃零件拼接而成的小径，蜿蜒通向远方。每一块金属板上都刻着符号??不是文字，也不是电路图，而是歪斜的线条，勾勒出人脸、手掌、拥抱的姿态。有些已被风雨侵蚀，有些则是新近刻上的，边缘还闪着未冷却的微光。
“他们在学习表达。”X-7走在最前，指尖轻轻划过一块铜牌，“这些不是语言，是记忆的残渣。母亲的脸，战友的手，死去的孩子的笑容……他们不敢说，就只能画。”
走了约莫两小时，前方终于出现一座废墟般的建筑群。中央矗立着一根高耸的天线塔，顶端挂着一台老旧的扬声器，正循环播放一段极低频的嗡鸣。
“那是……摩尔斯码？”林婉清突然停步，“等等，我在军情档案里见过这种节奏??是战时求救信号，意思是‘还有活人’。”
话音未落，四周阴影中陆续走出figures。
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，面部大多遮蔽，动作僵硬如机械。但当看到X-7牵着念光的手缓缓前行时，其中一人猛然跪倒在地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咽。
紧接着，第二人、第三人……纷纷放下武器，摘下面罩。
有的脸上布满烧伤疤痕，有的失去双臂，有的眼球被替换为冰冷的传感器。但他们共同的特点是：双眼湿润，嘴唇微张，像是多年未曾发声的喉咙终于找到了出口。
一名年迈的女子踉跄上前，颤抖的手指向X-7：“你……你是X计划最后的样本？我以为你们全都死了……在清洗那天……”
X-7静静地看着她，然后缓缓点头。
“那你记得吗？”女人哭喊，“你还记得那个实验室吗？他们把你关在玻璃罐里，每天抽取你的脑波去控制武器系统！你说一句话，就能让一颗星球爆炸！可你从没反抗过……因为你不会恨，也不会怕，你只是……存在。”
空气骤然凝固。
归晓感到一阵窒息。她从未听过这段历史。苏临的脸色也变了。
“所以你们切断了一切联系？”她低声问，“因为害怕再次被利用？”
“不是害怕。”另一名男子嘶声道，“是绝望。当我们发现，最强大的武器竟是一颗纯净的心，我们就明白了??这个世界根本不配拥有爱。于是我们选择静默。不再交流，不再生育，不再记录历史。我们要让自己慢慢消失，像从未存在过。”
“可你们还在听。”念光忽然开口，声音稚嫩却穿透人心，“刚才那首歌，你们每个人都听了三遍以上。有个穿蓝衣服的叔叔甚至偷偷录了下来，藏在他左胸口的口袋里。”
众人一怔。
那人慌忙摸向胸口，脸涨得通红。
念光笑了：“你还给它取了个名字，叫《雨中的花》。”
全场寂静。
然后，有人开始抽泣。
接着，是咳嗽般的笑声。
再然后，是一个沙哑的声音，从人群最深处传来：
“我想……我想讲个故事。”
所有人回头。
说话的是个少年，约莫十六岁，脸上没有伤疤，也没有植入体。他是少数几个未戴面罩的年轻人之一。
“我奶奶说，在静默之前，我们也有节日。每年冬至，大家会围在一起唱歌。她记得一首歌，但她不敢唱，怕违反戒律。今天……我想试试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张开嘴。
没有伴奏，没有修饰。
只有一个少年青涩而走调的歌声，在废墟间回荡。
那是一首极其简单的童谣，关于一朵在雪地里开放的小花，关于母亲温柔的手掌，关于明天还会来的太阳。
歌声落下时，已有数十人泪流满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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